俗话说，钱是人的胆囊，对男人和女人都一样。

手头终于重新变得宽裕了起来，还有一个总额五十万人民币的合同即将签署，无论刘乐恒，还是周小慧，在全家人的花销方面就都不像年底之前那样小心翼翼了。

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在女儿的教育方面，刘乐恒原本计划是物理课请私教补习，化学课就由自己抽时间来对女儿指点一二。

如今手头变得宽裕了，他自己又天天忙着做设计，跟周小慧两个商量之后，这个计划就相应地做出了调整。

两门课都请私教补习，但老师仍旧请同一个。就是在王宝生家吃饭时，邻居们推荐的那个前大厂程序员王军。

刘乐恒跟王军老师交流过两次，对此人印象不错。也打着学吉他为掩护，请王军老师试着给妞妞讲过两堂课，整体来说，效果也不错。此外，王军老师家，跟自己家都在幸福里小区，彼此之间就隔着四栋楼。妞妞去上课，根本不需要家长接送。

还有一个，刘乐恒没有说，但是自己心里头知道的原因。就是他每次看到王军老师，都像看到另外一个自己。

他四十岁辞职，从此再也找不到稳定工作，前一段时间只能靠开网约车谋生。王军老师三十九岁，先做互联网大厂中层，又做教培机构金牌讲师，最后却像搞地下工作一样，打着教吉他的名义开补习班。

同是天涯沦落人，相逢何必曾相识？

刘乐恒推己及人，相信王军老师都到这个年龄了，轻易不会随便应付学生，砸自家招牌。而以自家女儿妞妞的智商，只要老师肯认真教，不可能成绩始终毫无进步。

“小王老师人，其实挺可怜的！”周小慧的决定，还建立在一份同情心上。在决定妞妞的化学课也请此人来补习之后，她曾经低声跟刘乐恒八卦，“我听隔壁单元的李大夫说，他从互联网大厂辞职之后，原本打算去加拿大那边发展。为此，还卖了三环边上的一套房子，让老婆和女儿先过去适应。结果，因为他后来在‘敏而学’收入还不错，就想再赚两年钱，免得去了那边之后，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工作，让老婆和女儿跟自己一起受苦。不料想，去年夏天，他老婆难得回了一趟国，却提出跟他离婚？”

“离婚？”刘乐恒愣了愣，随即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，“他卖了房子的钱呢？他老婆能退给他一半儿吗？”

“一半儿，你想得可真美！”周小慧撇了撇嘴，连连摇头，“她老婆当初借口一个人带着女儿不容易在加拿大找工作，把买房子的钱全带走了，一文钱都没给他留。他现在住的那套，是租来的，原房主是他姑姑的同事。”

“他呢，就这么认了？”刘乐恒眼前迅速闪过王军老师那干瘦干瘦的模样，声音里不知不觉间就带上了几分同情。

“要不说，他这个人实在呢！”周小慧带着几分钦佩点头，“他非但认了，还承诺每年至少给女儿寄一万五千加币，一直到女儿十八岁。实际上，他自己等于净身出户！”

“他，他究竟犯过什么错，难道有把柄被老婆抓在了手里？”刘乐恒虽然在单位的时候，也没少见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，却第一次听到像王军这样老实的男人，忍不住皱着眉头推断。

“你想什么呢？没把柄就不能净身出户了？人家这是心疼女儿！”周小慧这次，却没有跟刘乐恒保持一致，横了他一眼，低声数落。

刘乐恒顿时没话可说了。别人的家事，他管不着。廉价的同情，估计王军老师也不需要。只是隐隐约约感觉，这世界的道德观念和运行规则，与自己年轻的时候越来越不一样。差别之大，让自己甚至感觉有些陌生。